倪光南：遵守开源许可证的开源软件真实合法

作者：中国工程院院士，联想集团首任总工程师、创业元老之一倪光南

近日，有言论指责从事国产开源软件业务的红旗中文贰仟公司的RedOffice办公软件产品是“造假”，是“伪国产”，对此种曲解开源软件原则的不实言论，中国共创软件联盟和优盟等开源团体已经发表声明予以谴责。

众所周知，遵守开源许可证的开源软件发行版是合法的，这也意味着该发行版包括完整的源代码、原著作权声明、许可证拷贝或条款；如果对部分源文件进行了修改，必须在被修改的文件内声明这样的改动及改动的日期。因此，这样的开源软件发行版也是真实的。

国产开源软件RedOffice是严格遵守了LGPL开源许可协议的合法发行版；而且该公司对开源社区的贡献是突出的，得到了该社区负责人的肯定。对这样合法的、真实的软件“打假”，其实是企图把真的打成假的。

国产开源软件如何认定？

我国《政府采购法》规定“政府采购应当采购本国货物、工程和服务”，后来在政府采购正版软件的文件中规定“凡国内能够生产供应的，要采购使用国产软件”。所以被认定为“本国软件”或“国产软件”就可以享受政策优惠。

基于开源软件在缩短与国际水平差距，推动我国软件业发展，实现可靠、低成本信息化中的重大作用，有关部门规定：“根据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将本国供应商发行的源代码开放软件视同本国软件予以认定”。

认定为国产开源软件意味着该软件是中国发行商构建并提供服务的合法开源软件发行版，受中国著作权法的保护。这里，中国发行商的贡献是：修改和发展某些代码并按开源许可证的要求予以开放；基于市场需求和自己的商业诀窍构建特定的发行版，其中可包括各种许可证的开源软件和专有软件；向用户提供服务。应当指出，发行商的贡献不能只按写多少行代码来衡量，那种重产品轻服务的倾向必须纠正。

认定为国产软件需做软件登记。每年中国有数以万计的软件（包括专有软件和开源软件，国产软件和进口软件）进行登记。登记时要审查部分源程序、相关文档和营业执照等，这种审查丝毫也不损害软件本身及其权益、许可证等等。

关于开源软件的软件著作权登记问题，2009年9月11日，共创软件联盟、科技部知识产权事务中心等召开了“开源软件产品与版权注册登记高层研讨会”，工信部、科技部、版权局领导以及软件企业高管出席了会议。与会者普遍认为，开源软件是享有著作权的作品，这在法理和司法实践中均予以了认可，因此也就具有了进行著作权登记的资格。但在具体操作上，应区别于传统行业软件，在登记过程中，应当采取特殊程序予以规范。

总之，依法将开源软件认定为国产软件既利国利民又有利于开源软件的发展，有人将国产开源软件斥为“伪国产”，实际上是想阻止国产开源软件进入政府采购，以达到维护某些跨国公司垄断地位的目的。

叫“国产Linux ”或“Russian OS”都是为了更好地推广开源软件

有人还在“国产开源软件”、“国产Linux”这些名称上大做文章，这是毫无道理的。众所周知，开源许可证对开源软件使用主体、用途等都没有限制，对名称也无定论。例如：自由软件创始人Stallman认为Linux应叫做GNU/Linux，但几乎无人响应；Linux创始人Linus申请了Linux商标，但不收取使用费，也不强求使用它。

例如，Linux发行版可以在Linux前加上发行商标识（红旗 Linux、中标普华Linux……），可以自己命名（Ubuntu、MeeGo……），也可以用产地命名（Asianux，Russian OS……）。这些名称从最正宗的“GNU/Linux”到最本地化的“Russian OS”，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只要它们遵守开源许可证，都是容许的。

最本地化的是“Russian OS”，已经把Linux说成是俄罗斯自己的操作系统了，好在那里并没有人蓄意制造事端，叫Russian OS也就相安无事了。其实叫“国产Linux ”或“Russian OS”都是为了更好地推广开源软件，对开源软件的发展有利。

严格说来“国产开源软件”、“国产Linux ”还不是个别名称，而是类别。例如，“国产Linux”是泛指中国发行商构建和提供服务的Linux发行版，包括一些自主开发的与Linux兼容的操作系统在内。显然，将一个软件归入那一个类别是使用主体的自由。

保护用户的自由本来就是Linux所采用的GPL开源许可证的精髓。GPL运用了著作权法赋予作者的权利，通过许可证使得作者赋予用户的权利在作品及其衍生品的传播过程中可以一直为用户保留下去，从而保护了用户的自由。实践表明，这个许可证有效地保护了用户的自由，没有谁能将Linux变为专有软件。所以，维护开源软件的核心是遵守开源许可证。今天，Linux内核的贡献者已超过千人，但用户并不直接面对个别著作权人。开源软件对代码贡献者也有约束，他们在贡献代码之前要签署一个协议，确保其所贡献的代码是原创的，并且将该代码的著作权和所含的该贡献者拥有的专利授权给运作该开源软件的实体和使用该开源软件的用户。因此Linux用户不必与个别著作权人打交道，个别著作权人也不能限制用户的权利，通过GPL许可证，用户就取得了作者赋予用户的权利。

显然，要在“国产开源软件”、“国产Linux”这些名称问题上限制用户的自由是违背GPL精神的。

国产开源软件动了谁的奶酪？

当前，我国根据《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正在实施“核高基”科技重大专项，其中基础软件有很多是基于开源软件的，这当然会影响某些垄断者的利益。它们历来反对中国发展基础软件，生怕国产基础软件打破它们的垄断。前些年中国就出现过一股夸大开源软件知识产权风险的风波，这次又出现了这股排斥开源软件成为国产软件的风波，再联系到最近跨国公司教训中国厂商“不要再在Office方面谋求发展”（Office是基础软件之一）等事件，现实使我们认识到，对实施“核高基”遇到的各种困难要有充分的估计。

中国开源软件界走向成熟

值得欣慰的是，今天中国开源软件界已经不是任人摆布的一盘散沙了，对RedOffice的无端指责就遭到了中国开源团体的谴责。此前，2007年3月，国内38家知名的软件企业和共创软件联盟发出倡议书，呼吁各界严格遵循“开源许可证”，积极使用包括开源软件在内的国产软件。这些行动都表明中国开源软件界已经能自觉地遵循“开源许可证”，维护开源软件原则，捍卫开源软件界的声誉，这是中国开源软件界走向成熟的标志。我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克服各种困难，为推进中国的开源事业，为实施“核高基”专项，为发展中国自主软件业，为实现可靠、低成本信息化作出贡献。

致谢

本文关于开源许可证的一些论述引自蔡俊杰主编的《开源软件之道》，特此致谢。该书对于想全面了解开源软件的人，尤其是对从事开源软件相关业务的人是十分有用的。